第十五章

榮國府這日很熱鬧，出嫁一年多的姑太太賈敏今日和姑爺一同回來了。

賈代善這次北上後又接到了聖上的任務，要在那邊隨部隊駐紮，大概近兩年都無法返回，賈史氏這位榮國府輩分最高的長輩卻是在的。林如海先給賈史氏請安，又和賈赦見了禮，才跟賈政攜手同往書房，兩人還帶上了賈珠，說是讓探花姑父給指點一下外甥的功課。

天知道賈珠如今的功課不過就是《三字經》和《千字文》，需要林如海這位探花指點些什麽。

摟著賈璉坐在一旁聽著賈史氏和賈敏聊天從宋嬤嬤那裏知道後，不過是淡淡一笑。林如海的想法張氏自然明白，不過是覺得賈赦扶不上墻以後榮國府很有可能是賈政的，所以才會和二房更親近。

只是這位探花也不想想，當今聖上就非太子上位，對正統一事更是看重。只要賈赦還活著，就算他再不堪，爵位也不可能落到大房身上。

坐在張氏正對面的王夫人臉上的笑容並未深達眼底，如果說對大房是痛恨的話，她對賈敏的恨也低不了太多。由於王家對女孩的教養問題，她一向都和被賈代善按照才女標準教養的賈敏不對盤，嫁到賈家後更是和這個小姑子矛盾多多。

賈史氏偏心次子讓王夫人得意，但賈史氏對賈敏的偏心卻讓王夫人吃盡苦頭。她們兩人間不管是出了什麽事，總之錯的都是王夫人，就像賈赦和賈政之間錯的都是賈赦一般。

還好賈敏是女子，只要熬上幾年就會嫁出去。雖然那幾年王夫人過得憋屈了些，但她的日子比起嫁到薛家去的妹妹不也好多了麽？不管怎麽說榮國府都是勳貴，而那薛家再是金陵四大家族又怎麽樣，皇商仍然是商。

士農工商，商人的社會地位是最低的。薛家在金陵那邊或許還有些地位，但在京城這邊卻是什麽都算不上。為了保住自己皇商的地位薛家也是費了不少心思，每年不僅給王家送上豐厚的年禮，就是賈家這邊榮寧二府送上的年禮也不是小數目。

除了夫家的背景不同外，與丈夫的關系也是王夫人所自得的。嫁入賈府後她小施手段，不僅生下榮國府第三代會念書的長子賈珠，更是產下生在大年初一被批命有大造化的賈元春。比起如今還一個孩子都沒有的妹妹，王夫人可說是兒女雙全。

每次這麽一比較，王夫人的心理就平衡了。如今賈敏也嫁了出去，沒人再在賈史氏面前和他們二房爭寵，不過偶爾回來這麽一次，未來三年賈敏更是沒回娘家的可能，她忍了就是。

本來林如海還應該在翰林院待上一年多才看是繼續留在翰林院還是外放，但誰讓他自己有才能在聖上那留下了印象，又有賈代善這麽個願意為他這個女婿出力的好岳父呢。恰好蘇州府巡按禦史周定因病在任上逝世，林如海祖籍姑蘇，林家在此也還算有些背景，聖上就將他點了過去。

林如海之前就是七品翰林院編修，如今這蘇州府巡按禦史仍然是正七品官職，從品階上來說只能算是平調。但比起只能算是半個天子近臣的編修，這巡按禦史就是聖上的心腹才能擔任的。

朝中的巡按禦史雖然明面上歸中央都察院管理，但實際上在履行職能時根本就不受都察院控制，直接對聖上負責。巡按禦史職責是代天子出巡，有自己的渠道可以直接上奏聖上，讓所在地區官員都不得不小心對待。

林如海能獲得這職位，足以說明聖上看重他並且信任且要栽培他。對此四王八公中的其他人還是有些眼紅的，賈代善好眼光，給自己選了這麽位好女婿。不僅如此，還有出身清貴的大兒媳，會念書的二兒子，怎麽感覺勳貴的好運氣都給榮國府占完了！

對於女兒要跟著女婿一起前往蘇州上任賈史氏是不舍的，都在京城就算是嫁出去的女兒不好走動得太勤，兩三個月也總能回來一趟。可這到蘇州去那可就是天高皇帝遠，通信一次都得好幾個月。

但賈史氏也不可能將女兒留下讓女婿一個人去上任，林家的主子如今就夫妻兩人，林如海的後宅之事和夫人外交都需要賈敏處理，怎麽可能留在京城。更何況夫妻兩剛剛新婚一年多，這時候自然得抓緊時間多多相處，要不大胖小子從哪裏來？

賈珠跟著賈政和林如海離開，如今這廳裏的小孩子就只有賈璉和賈元春兩人。賈元春被賈史氏叫了上去，嬌聲嬌氣的童言童語讓母女兩直笑。而賈璉卻是眼神詭異的靠在張氏的懷裏，緊緊的盯著賈敏的小腹。

【我姑姑真的懷孕了？！】

面無表情的賈璉內心裏早炸鍋了，只因系統之前突然發聲給他說的賈敏有了快一個月身孕。明明林家只有林黛玉一個女兒以及三歲就早夭的哥兒再無其他孩子，那賈敏現在肚子裏的孩子是怎麽回事？！

【林家是只有那兩個孩子沒錯，但不表示賈敏不能再懷孕。】

【所以？】

雖然已經背完了所有的《四書》《五經》，服用了九次易筋鍛骨丹，但賈璉增長的也只是記憶力，理解能力和分析能力此時還未培養出來，所以對系統提示性的話語一點也弄不明白。

【結論就是上輩子或許你姑姑也是在這個時候有過身孕，但因為月份還淺所以沒註意，再加上打點林如海南下就職忙碌一番，路上又舟車矛盾，這孩子可能就流產了。】

賈璉瞇眼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起上輩子賈敏流產過沒有，不過有了系統的提示他也不是猜不到。上輩子此時應該正是張氏身亡不久，榮國府自己都忙著掩蓋張氏死亡的真相還得和張家交涉，哪有時間關心賈敏這個外嫁女的事。

不過現在仔細想來倒是這推測的真實性挺高。林家歷代子嗣不豐，林如海說不定就有點什麽不為人知的小問題；賈敏又是賈代善和賈史氏的老來女，身體也算不得多好，流產更是讓她的身體虧損；兩項這麽一相加，就難怪上輩子為何夫妻兩年過中年才得了林黛玉這麽一個先天就有些不足的女兒了。

眼珠子轉了轉，賈璉決定還是幫助賈敏抱下這個胎兒。

雖說林如海有些不待見他們大房，賈敏也和賈赦不親，但不管怎麽說上輩子他賈璉還是欠了林家的。如今他選擇這麽做，不過是讓自己的愧疚少點罷了。再說他以後也要科舉出仕，如此也算和這輩子的林姑父結個善緣。

拉了下張氏的袖子，待她垂頭下來後才悄聲說道，“母親，我師父剛剛來過。”在張氏眉頭剛剛皺起的時候，他立即接著說，“昨日師父來教我功課的時候我忘了說今日姑姑要來了，所以久等我不見才找到這裏來，見這裏女眷多，師父就離開了，不過要求我今日的功課翻倍。”

賈璉有些委屈的聲音讓張氏的眉心舒展開來，雖說賈璉的師父年齡不小不用太過在乎男女之別，但這廳裏畢竟三位都是年輕少婦。如此看來，賈璉的師父果然是個懂禮的，也讓她面色稍霽。

見到張氏臉色變好之後賈璉才松了口氣。

這輩子他才從母親那裏得知“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上輩子賈寶玉可是從不遵守這點規矩。都十五六歲了還內闈廝混這點就不說了，最開始與林妹妹同住榮慶堂後的碧紗櫥不過就是一道門簾隔開，後來更是賈元春那位賢德妃下旨讓他與眾位姐妹一同住在那大觀園裏。

上輩子他妹子賈迎春來嫁出去真不容易，雖然結果也不怎麽好，但至少也是嫁出去了。

這麽說來他爹賈赦還真不錯？不過是稍微迷蒙了一下賈璉就在心裏冷笑，賈赦才不是那種擔心女兒嫁不出去在家做老姑婆的父親，還是那五千兩銀子給鬧的。

偌大的榮國府大老爺最後竟然混到了要賣女兒的份上，除了榮國府確實無以為繼之外，估計也跟他的好祖母和好二嬸脫不了關系。當初抄家的時候二嬸的私房可是抄了不少出來，祖母的私房更是多得夠買下好幾十座榮國府還有多！

賈家的女人啊，一個比一個不得了，也怪賈家男人不爭氣。

這輩子他賈璉也沒想要將這些女人都徹底打壓下去，但該他得的卻不該給別人得了去。再一想到今後榮國府寅吃卯糧的日子，賈璉再次感覺自己任重而道遠。除了學習系統給他安排的那些之外，賺錢一事也得提上日程。

“母親，剛剛師父讓我告訴你，姑姑有了不足一個月的身孕，最好是待胎坐穩之後再選擇南下的好。”賈璉繼續在張氏耳邊小聲說道，隨後不解的眨了眨眼，“不過母親，身孕我懂，是指姑姑要生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麽？但那個什麽胎坐穩是什麽意思？”

張氏身體僵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兒子的問題。

賈璉的師父不僅和賈璉有特殊的聯系方式醫術也神鬼莫測，但他對賈璉的教導方式未免過了些吧。

婦人懷孕這些事怎麽能給賈璉這麽小的男孩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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